豫亲王新近又添了嗽疾,咳嗽了两声,问:“你从哪里来?”
多顺道:“奴婢去瞧了瞧慕娘娘,听张悦说,昨天娘娘还吃进去了几勺薄粥,嗓子说话也跟寻常人一样了,瞧这样子,真的是渐渐大好了。”
豫亲王不由微笑道:“智光大师乃杏林国手,有妙手回春之实。”
多顺道:“什么妙手回春,王爷病了这么久,他天天左一个药方,右一个药方,怎么就拖拖拉拉,治不好王爷的病。”
豫亲王道:“你懂什么,药石诸物,亦不过借天之运气,好与不好,与大夫有何相干。”
多顺笑道:“不过住在这里,奴婢倒觉得王爷比在府里精神些,从前积年累月的,只见王爷皱着眉头,这几日王爷倒时时常笑了。”
寺中岁月倏忽,原是最易度日,豫亲王既在病中,无事喜静坐。偶尔借向智光大师借几卷佛经,亦不过静坐默读。多顺偶尔煎了药来,总见他在窗下读经,便嘀嘀咕咕:“好容易说是来养病,却不肯有一日歇着,只晓得看书劳神。”
豫亲王听见,不过一笑罢了。
这日晚间豫亲王依旧在灯下看佛经,忽闻脚步声急促,犹未起身,已经听到张悦的声音,十分张惶:“王爷!王爷……”多顺忙迎出去,呵斥道:“什么事大惊小怪的。”
张悦吃力的吞了口口水,道:“慕娘娘突然不好了。智光大师又不在寺中,奴婢真怕……”
如霜的病本来渐渐见好,见张悦这般惊惶失措,豫亲王不由问:“怎么回事?”
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,待豫亲王进了修篁馆,只看见宫人狼籍万分的躲在屋角,被褥、枕头凌乱扔了一地,而如霜缩在床角瑟瑟发抖。豫亲王见她嘴唇乌紫,牙齿轻战,似是觉得十分寒冷。张悦大着胆子拾起被子替她围上,她仍浑身发抖,如小兽般蜷缩成一团。豫亲王猜测她这是寒毒发作,而智光大师偏又去了城东为贫民忏经散药,不在寺中。所以只得另想办法,于是命人又取来几床被子,如霜仍是冷得发抖,最后在屋中生起火盆来,刚刚将火盆抬进来,谁知如霜忽然一笑,她本来久病,瘦骨嶙峋,更兼散发凌乱,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,当真形如疯魅。“唿”一下突然推开宫人,众人拦阻不及,只听“砰”一声,她已经撞在柱子上,顿时鲜血长流。
张悦诸人皆吓得面无人色,豫亲王抢上去按住她额上伤口,血顺着他五指间涌漫而出,他伸手试探如霜鼻息,道:“还有气息。”张悦早吓得傻了,还是多顺反应快,忙忙到香炉中抓了一把香灰来,用力按在如霜额上伤口。豫亲王又遣多顺去药库取外用伤药来,如霜早就昏阙过去。
张悦早吓得涕泪交加,哆嗦着跪下道:“王爷开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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