匪大的短篇集

作者:匪我思存


  我忽然问她:“小余姐,我有没有什么地方像我妈妈?”她一时没提防,脱口说:“谢天谢地,你哪里也不像她。”
  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,她将烟扔出车窗外,心烦意乱的说:“你这个小鬼,总是叫小余姐心烦。”我说:“我才不叫你心烦,只有爸爸叫你心烦。”
  多惨,她爱爸爸,可是爸爸不见得爱她。对于一个女人来讲,这种事最惨。
  她揉了揉我短而密的头发,叹了口气,发动了车子,送我回家。
  今天一定是不寻常的一天,因为爸爸竟然在家。
  大白天的很难看到他,我永远不知道白天他在哪里,他都是白天睡觉,而他从来不回家睡觉。
  小余姐本来只打算将我交给保姆后就走,谁知保姆并不在家,是爸爸亲自来开的门。
 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,诡异得不能再诡异。
  爸爸看到小余姐,还是和平常一样,唤她“小余”。爸爸口气冷淡,他对谁都是这样,仿佛老是心不在蔫,哪怕他就在你面前,你一样觉得和他隔着天堑难逾。可是女人们都吃这一套,她们常常被迷得死去活来,连小余姐也不例外。
  我看小余姐已经明显有点局促,虽然她笑着叫了声“大哥”,说:“今天小炜很乖,胃口又好,一个人吃掉大半客牛排。”但爸爸有心事,我看出来了,小余姐也看出来了,怏怏的走了。
  爸爸喝过酒,餐桌上有一瓶打开的Petrus,听说这种酒贵得要死。他喝得并不多,他酒量极好,这种酒喝不醉他。猫悄无声息的走出来,蹭我的裤脚,很轻的“喵”了一声,我捉住它,它眯着眼看我,我犹豫要不要问爸爸保姆到哪里去了,他已经踱开了。他到浴室洗澡,水声哗哗的响,我只好走回房间去看电视。
  电视在放《没头脑与不高兴》,那两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学生似乎无所不能,虽然老是搞砸事情,但他们乐此不彼,一出接一出的闹下去。
  我看得累了,最后我抱着猫睡着了。
  醒来已经是夜里,保姆正在客厅里,爸爸已经走了。保姆看我出来,问我吃什么。我想吃馄饨,她拿了保温饭盒去买。
  家里只剩下我和猫,客厅是大幅的落地窗,看得到远处林立的楼宇分割出一条条街道,街上流淌着车灯,像是无数纵横的溪流。我们住二十九楼,因为是顶层,还附带着小小空中花园。爸爸喜欢高处,客厅墙上挂着人家送给他的毛笔字:“高处不胜寒”。
  我不懂这句话,因为我们这里物业管理很好,中央空调四季如春,没寒冷过。
  沙发软垫的缝隙里有样东西在闪闪发亮,我走过去拨出来,才发觉是只耳环。上面一圈细密的碎钻,不知是真的钻石还是水钻。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,应该不会太值钱。我年纪虽小,也知道钻石是越大越名贵,唯一叫我感兴趣的是,这是女人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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